▲历尽沧桑,当年的小树已长成参天大树。
▲“那年,我这样打鬼子。”
▲迟到76年的军礼,献给逝去的战友,也献给自己。
▲“这庙我记得,愿它佑战友。”
▲抚今追昔,百感交集。
“我的战场,何时再见。”
76年后,王锦美第一次回到当年的战场——闽粤交界之地诏安分水关时,当年25岁的青年,如今已是百岁的老人了。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之战,一直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,一生难忘。
今年已经百岁的王锦美家住南靖县山城镇,为了却重访当年抗日战场的心愿,7月14日,在家人的陪伴下,他踏上了前往诏安分水关的路程。
紧挨324国道的诏安分水关,此时早已是旧貌换新颜。清新、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,苍莽如龙的山脉横亘于眼前,山上林木如兵直立,或似千仞。
在孙子的搀扶下,王锦美走到绿树环绕间的抗战胜利碑前,献上花束,抚摸着碑面密密麻麻的刻字,久久伫立。分水关战斗的痕迹几乎消失殆尽,但历史的细节,仍然活在老人的记忆里。历史的伤口,依然在老人的心中隐隐作痛。
“敬礼!”这个迟到了76年的军礼,他久久不肯放下,满是褶皱的手不停微微颤抖,手指也已经合得不那么严实,此时却已是泪眼婆娑。这个敬礼是献给故去的战友,也敬给自己。逝去了青春,逝去了岁月,没有逝去的是当年在这场战斗中的尊严和骄傲。
随后,王锦美仔细辨认着当年的每一个场景。那棵小榕树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,郁郁葱葱,生机勃勃。在这棵树下,他默默地站了很久,似乎在追忆着那场刻骨铭心的战斗,仿佛还能听到那远去的枪声在耳边回响,还能看到军民浴血奋战抗击日寇的悲壮场景。
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我们可以看到:1939年的诏安,这座县城的军民在危亡的关头曾是那样的悲壮。当时,在广东潮汕一带的日本侵略军,为了攫取福建沿海资源,发动了一次先占漳州继而进占泉州、福州为目的的所谓“闽南战役”。诏安是福建的“ ”,首当其冲。1939年11月30日傍晚,在飞机大炮掩护下,日军突破分水关防线;当晚8时,分水关被占领;12月1日日军进入城区。沦陷5天的诏安县城军民经过昼夜的血战,最终成功地击溃敌军,把日本侵略者驱逐出分水关。
刚进入行伍才3个多月的王锦美就是在这场诏安保卫战中,身负重伤。王锦美依稀记得那天凌晨,当冲锋号响起,作为一名轻机枪手,他边卧爬边射击,打了两三百发子弹,打倒了多个日本鬼子,而自己腿部也负伤了,浑身是血。子弹打光了,他看到日本鬼子踏着战友们的尸体,发现有活口就补杀,就拖来战友尸体掩盖。群众打扫战场时,获救的王锦美被抬往战地临时医院,此时,他才知全连战友只有他和另外9个人生还。
受伤的王锦美一边在战地临时医院养伤一边在医院帮工。伤愈后因思念家中患病的母亲,医院院长让他回乡看望。等他再返回时,部队已开拔,战地临时医院也不知到哪个抗日前线去了,他从此与部队失去联系。王锦美说,后来获悉八年抗战取得最后胜利时,他哭了。“我是活下来的人,许多战友都牺牲了,与其他活着的战友也失去联系”。
是呀,当青年成暮年,勇者亦归隐的时候,更多的人则是被尘土掩盖,被流云吹散,被历史的天空所湮没。
在以后数十年的特定年代,王锦美担心自己曾当过国民党兵的身份受牵连,就把抗战的军衣军帽等物全部烧掉,没有留下任何打鬼子的纪念物,对自己的往事不再多言半字,只有右腿上一道浅浅伤疤还能证明他曾经的抗战经历。而这道伤痕也支撑着他以坚定有力的脚步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。
■蔡文原 游斐渊 沈乾生 沈伟彬 摄 郑季华 徐东升 文 |